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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牆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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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「沒有沒有,我才常麻煩她。」

    許昭祁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,溫和的氣質讓人瞬間放鬆下來。他輕輕握了握我的手,然後自然地鬆開,沒有絲毫佔有的意味,這份恰到好處的分寸感,讓我緊繃的肩膀稍微鬆懈了幾分。一旁的許昭慈看著我們,臉上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。

    「看吧,我就說你們會合得來。我哥可是好男人,又單身,我妳們介紹正好。」

    她一邊說著,一邊把我往座位上輕輕一推,自己則毫不客氣地坐在許昭祁的另一邊,完全就是一個活躍氣氛的僚機。許昭祁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活潑過頭的meimei,然後將目光重新轉向我,眼神裡帶著詢問。

    「別聽她瞎說。要喝點什麼嗎?這裡的調酒師很不錯。」

    他將酒單遞到我面前,聲音低沉而悦耳,像大提琴的旋律在耳边流瀉。他的舉止體貼,卻不會給人造成壓力,那種從容不迫的態度,讓我不知不覺間就把心裡對顧承遠的苦悶暫時拋到了腦後。

    許昭祁敏銳地捕捉到了我那瞬間的遲疑,以及搖頭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陰影。他沒有追問,只是自然地收回酒單,朝服務生打了個手勢,用平靜的聲音點了兩杯無酒精的特調果汁。這個小小的舉動,像是一道暖流,悄無聲息地化解了我尷尬的處境。

    「那就喝點這個吧,清爽解渴,不會像酒那樣讓人頭痛。」

    他把其中一杯淡黃色的果汁推到我面前,杯壁上還凝結著細小的水珠。一旁的許昭慈立刻看出了不對勁,她皺起眉頭,湊過來小聲地問我。

    「喂,妳怎麼了?不喜歡喝酒嗎?還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了?」

    她的關心直白而熱烈,與許昭祁那種溫潤如水的方式截然不同。許昭祁只是安靜地喝著自己的飲料,沒有插話,卻用眼角的餘光關注著這邊,給我留足了空間,又讓我知道他並未走遠。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張溫柔的網接住了,安心感油然而生。

    我把聲音壓得極低,湊到許昭慈耳边,斷斷續續地提起了那個讓我幾乎崩潰的泳裝派對,還有那杯讓我失態的酒。許昭慈一聽,臉色瞬間就變了,她先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像是氣我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沒早點跟她詳細說,然後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,滿臉都是懊惱與後悔。

    「天啊,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!都是我的錯,我不該拉妳去那種派對的。」

    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自責,握著我的手也緊了幾分。坐在我對面的許昭祁雖然沒有聽清我們的對話,但meimei臉上劇烈的情緒變化,他不可能沒注意到。他放下手中的杯子,溫和的目光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了一圈,最後還是停留在許昭慈身上。

    「昭慈,是不是妳又做了什麼讓朋友不高興的事了?」

    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責備,但更多的卻是寵溺。許昭慈吐了吐舌頭,有些心虛地看向她大哥,沒有直接回答,只是更加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,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向我道歉。

    「沒有沒有!就是不敢喝酒了,怕失態。」

    我趕緊連連擺手,試圖淡化這件事,不想讓許昭慈太過自責。這句話落在許昭祁耳中,他臉上溫和的笑容未減,只是眼底的深思多了幾分。他沒有繼續追問派對的細節,而是順著我的話,輕輕將話題引開,那份細膩的體貼讓人感到非常舒服。

    「沒關係,不喝就不喝。喝點果汁也很好,對身體也好。」

    他說著,又朝服務生示意了一下,很快,幾樣精緻的小菜就被端了上來。許昭慈見氣氛不再那麼凝重,又恢復了她活潑的本性,夾起一塊小餅乾塞進嘴裡,含糊不清地說。

    「就是說啊,喝酒容易誤事!我哥可是個絕對的好男人,滴酒不沾,從來不會讓女生不舒服。」

    她一邊誇讚著自己的哥哥,一邊用眼神示意我趕緊把握機會。許昭祁似乎對meimei的吹噓感到有些不好意思,他輕咳了一聲,將注意力轉向桌上的菜色。

    「別聽她亂說。嚐嚐這個,聽說是這裡的招牌。」

    他夾了一小塊焗烤蘑菇放到我的盤子裡,動作自然而親切,卻又完全在安全的範圍之內,讓人感覺被照顧著,卻沒有任何冒犯的感覺。

    這種溫和而帶有距離感的照顧,確實和顧承遠的方式截然不同。顧承遠的關心,是冷靜到近乎指令的安排,是確保一切無虞的掌控,他會為我安排好一切,卻很少會用這種親暱而不帶侵略性的動作,將食物直接放到我的盤子裡。許昭祁的體貼,像是春日裡和煦的風,輕柔地拂過,讓人感到舒適與被尊重。

    「我哥人很好吧?他對朋友超級溫柔的。」

    許昭慈看著我默不作響地吃下那塊蘑菇,立刻察覺到了我情緒的些微變化,她湊過來,用肩膀輕輕撞了我一下,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,試圖打破我的沉思。許昭祁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,沒有插話,他的目光溫和,彷彿能包容meimei所有的胡鬧和我的走神。

    「好了,我別一直逼李小滿了。看她嚇的,話都少說了。」

    他終於開口,語氣裡帶著對meimei的無奈和對我的寬容。他拿起水杯,輕輕喝了一口,視線重新落在我身上,像是在等待我開口,又像只是單純地分享這個寧靜的夜晚。那種不帶任何壓力的注視,讓我感覺可以輕鬆地做自己,不需要隨時準備應對什麼。

    「别理她。這裡的音樂還不錯,妳喜歡爵士樂嗎?」

    「我聽不懂那個??」

    我尷尬地笑了笑,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在音樂品味上的匱乏。許昭祁聞言,並沒有露出任何一絲驚訝或不解,他的笑容反而更加溫和,像是冬日暖陽,輕易就融化了了我心中的那份窘迫。

    「沒關係,音樂本來就很主觀,沒有所謂懂不懂,只有喜不喜歡。能讓人放鬆,就是好音樂。」

    他說著,目光飄向吧台那頭的樂團,輕柔的薩克斯風旋律正緩緩流瀉在空氣中。一旁的許昭慈立刻抓住了機會,她興奮地拍了拍桌子,朝著我說。

    「對啊對啊!喜歡最重要。我哥就是太客氣了,什麼都說得很有道理。妳喜歡聽什麼?下次我們去KTV,我陪妳唱到天亮!」

    她活潑的語氣瞬間就將氣氛帶向了另一個方向,許昭祁回過頭來,看著自己這個永遠精力旺盛的meimei,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。他沒有打斷許昭慈的熱情,只是用眼神向我傳達了一絲「請多包涵」的歉意,那份含蓄的溫柔,讓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。

    在洗手台前,我透過鏡子看著身旁補妝的許昭慈,忍不住開口調侃她。

    「妳有這麼好的哥哥,怎麼都不介紹給我认识?」

    許昭慈的手腕一頓,嘴角的笑意變得有些暧昧。她轉過身來,靠著洗手台,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我,眼神裡閃爍著看戲般的光芒。

    「喔?現在對我哥有興趣了?怎麼,被那座大冰山冷到心灰意冷,終於想轉向陽光帥哥了?」

    她毫不避諱地提起顧承遠,話語直接又犀利。我正想反駁,她卻又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,語氣帶著一絲神祕。

    「我可是告訴妳,我哥可是標準的黃金單身漢,要不是看妳是我最好的朋友,我才不輕易把他介紹出來呢。妳可得好好把握。」

    她說完,還對我眨了眨眼,臉上「妳懂的」表情十足。這時,隔間的門開了,一個陌生的女士走了出來,許昭慈立刻收起了那副促狹的模樣,拉著我的手臂準備往外走,嘴裡還小聲地催促著。

    「快走快走,回去別讓我哥等太久了。」

    我們剛從洗手間出來沒幾步,許昭慈的手機就響了起來。她接起電話講了幾句,臉上露出些許抱歉的表情,掛斷後立刻對我們說。

    「啊,公司有點急事,我得先回去處理一下。真不好意思,哥,麻煩你待會兒送小滿回家了。」

    她的語氣聽起來充滿了歉意,但眼神卻明顯帶著一絲狡黠,完全不像真的那麼緊急。還沒等我或許昭祁開口說些什麼,她就已經飛快地給了我一個「加油」的眼神,然後轉身小跑步著離開了,留下我和她大哥兩個人站在原地。氣氛瞬間有些微妙的改變。

    「她就是這樣,風風火火的,妳別介意。」

    許昭祁先是為meimei的行為輕聲解釋,打破了那短暫的沉默。他轉過頭看向我,溫和的目光中帶著詢問,像是在確認我接下來的意願,沒有絲毫強迫的意味。

    「如果不介意的話,我送妳回去?還是妳想再坐一會兒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沉穩而有禮,給人的感覺很安全。我點點頭,決定先離開這裡,於是我們一起走向門口。他替我拉開門,夜風吹來,帶著一絲涼意,也吹散了剛剛那點尷尬。

    夜風吹拂著街邊的樹葉,沙沙作響,我們并肩走向停車處。他忽然停下腳步,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我,街燈的光暈在他的側臉勾勒出一道柔和的線條。

    「李小滿,我想……我們可以試試看。」

    他的話語清晰而直接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,與他溫和的外表形成了微妙的反差。我震驚地抬起頭,完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告白,大腦瞬間一片空白。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,這實在太突然了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這很突然,妳一定覺得很訝異。」

    他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,嘴角勾起一抹淺笑,試圖讓我放鬆下來。他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,反而透著一種堅定與真誠。

    「但我已經注意妳很久了。在昭慈的朋友圈裡,她發過好幾次妳的照片。」

    他的解釋更加深了我的錯愕。原來他並不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,而是透過另一種方式,早就認識了我。這份認識,讓眼前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而難以立刻做出回應。

    「那你知道我有喜歡的人吧??」

    我的聲音很輕,像是在對他說,又像是在自言自語。許昭祁靜靜地聽完,臉上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,只是那份淺笑變得更深了些,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,昭慈提過。」

    他的回答坦然得令人意外,沒有絲毫因為我的坦白而顯得尷尬或退縮。他反而向前走了一小步,我們之間的距離因此拉近,那種安穩的氣息也更為明顯。

    「喜歡一個人,跟試著跟另一個人開始,並不衝突。」

    他的語氣平靜而有力,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。他看著我的眼睛,目光專注而誠懇,彷彿在等待我消化他話中的意思,試圖理解他這看似不合常理的邏輯。

    「妳喜歡他,是他沒能給妳想要的回應。我想給,但選擇權在妳手上。」

    他把一切都攤開來,沒有給我任何壓力,卻又清晰地表明了他的立場與意圖。這種直接的溝通方式,與顧承遠那種充滿暗示與壓抑的互動模式,形成了鮮明的對比,讓我的心底泛起一陣漣漪。

    「他拒絕我了??」

    這句話說出口,帶著一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音,像是洩了氣的皮球。許昭祁的眉頭輕輕蹙起,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裡,此刻流露出一抹真切的憐惜。他沒有立刻說話,而是沉默了片刻,像是在給我時間,也像是在斟酌詞句。

    「那就讓他後悔。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不大,卻異常清晰,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溫柔。他伸出手,卻沒有觸碰我,只是在空中停頓了一下,然後緩緩收回,這個克制的動作反而比任何直接的安慰都更讓人心安。

    「我不是要妳利用我,我只是想讓妳知道,妳值得被好好對待。」

    他的目光始終鎖定著我,那份專注讓我無法逃避。夜風再次吹過,撩起我的髮絲,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,等待著我的回應,給予我絕對的尊重與空間。

    「給自己一個機會,也給我一個機會,好嗎?」

    最後的這句問話,輕輕地落在我的心上,沒有强迫,只有一份誠摯的邀請,讓我混亂的思緒裡,第一次對除了顧承遠之外的男人,產生了動搖。

    許昭祁的車子平穩地停在巷口,他堅持要送我到大樓門口,看著我進去後才轉身離開。我帶著一顆複雜的心推開家門,客廳的燈光明亮,卻空無一人,只有屬於顧承遠的那種冷冽的氣息還瀰漫在空氣中。我正想鬆口氣,他卻從書房裡走了出來,身上還是一絲不苟的襯衫西裝褲,彷彿根本沒有休息過。

    他的視線掃過我,冷得像結了冰。

    「他是誰?」

    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,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。我被他問得一愣,下意識地握緊了皮包的背帶,還來不及思考如何回答,嘴裡已經先說出了最直接的答案。

    「是昭慈的大哥。」

    顧承遠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、幾乎看不見的弧度,像是嘲諷,又像是某種警告。他沒有再追問,只是轉身走向吧台,倒了一杯水,玻璃杯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,在寂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「以後跟誰出去,提前說一聲。」

    他把水杯放在流理台上,沒有看我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交代一項普通的工作事項。但那份不容拒絕的命令感,卻讓我剛剛因許昭祁而稍稍溫暖起來的心,瞬間又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轉過身來,似乎覺察到了我凝視的目光,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水晶吊燈下顯得格外幽暗,完全看不出情緒。我就這樣看著他,心裡反覆迴盪著他從前說過的每一句話,每一個拒絕的姿態。如果他真的從未對我動心,那那天晚上的一切,就真的只是我高燒時的幻覺嗎?

    「看夠了嗎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冷不防地響起,打破了這令人窒悶的沉默。他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,彷彿我的所有掙扎與痛苦,在他眼中都不過是小女孩的無理取鬧。

    「妳用那種眼神看我,是想證明什麼?」

    他朝我走近了幾步,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。那熟悉的、帶著淡淡古龍水味的氣息撲面而來,卻不再讓我感到安心,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。他逼視著我,目光銳利得像要將我從裡到外看透。

    「還是說,妳希望那天晚上,我真的對妳做了什麼?」

    他的話語尖銳而殘酷,將我僅存的一點點幻想徹底撕碎。他臉上帶著一絲近乎殘忍的冷笑,像是在享受我的不知所措,那種全然掌控一切姿態,讓我感到一陣滅頂的絕望。

    「你為什麼不喜歡我??」

    我的聲音帶著哭腔,這句話像是我用盡了所有力氣才擠出來的。顧承遠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,他眼中那層冰冷的屏障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縫,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寒意所覆蓋。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而是猛地上前一步,巨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。

    「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」

    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帶著一絲危險的警告意味,那份壓迫感讓我幾乎無法呼吸。他低下頭,臉龐離我極近,近到我能看見他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那張蒼白而脆弱的臉。

    「我不喜歡妳?」

    他輕聲重複著我的話,語氣裡卻充滿了諷刺。他緩緩抬起手,修長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我的臉頰,卻在最後一刻停在了半空中,拳頭微微攏起,彷彿在極力忍耐著什麼。

    「李小滿,不要挑戰我的底線。」

    他最終收回了手,轉身走向沙發,整個過程流暢卻充滿了決絕的意味。他沒有再看我,只是留給我一個冷硬而孤獨的背影,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,比我剛才問出的那個問題,更加傷人。

    「那我跟昭慈的大哥交往,你應該也沒意見吧!」

    這句話像是賭氣般從我嘴裡衝出,我挺直了背脊,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像在發抖。顧承遠轉過頭,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,那眼神裡沒有我預期的震驚或憤怒,只有一片死寂的冷漠,彷彿我剛剛說的話不過是風吹過的一句廢話。

    「隨便妳。」

    三個字,輕飄飄的,卻像千斤重的石頭砸在我的心口。他說完,甚至沒有再多停留一秒,轉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二樓的臥室,那挺拔的背影在我的視野裡越來越小,最後消失在樓梯的轉角。客廳裡只剩下我,和那盞明亮卻冰冷的燈。

    整個空間瞬間變得空曠而寂靜,我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,和被他那句「隨便妳」擊碎後,心裡那些細微的、破裂的聲音。我終於明白,在他眼裡,我的幸福,我的選擇,甚至我這個人,都無關緊要。

    我緩緩地蹲下身,將臉埋進膝蓋裡,眼淚終於無聲地滑落。那份剛剛被許昭祁溫柔點燃的微弱火苗,在顧承遠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語中,被徹底澆滅,只剩下冰冷的灰燼。